西安方言疑问副词“得是”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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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西安话用于是非问句的"得是"来自情态动词"得"和焦点标记"是"线性组合的词汇化。西安话情态动词"得"有表能性和表道义必要两种基本功能,并在此基础上分别发展出认识情态的用法。在是非问句中,由表道义必要发展出表认识必然用法的"得",与标记对比焦点的"是"组合凝固,发展为疑问焦点标记,并由疑问焦点标记进一步发展为表测度语气的疑问副词。
The formation of the word "deisi(得是)" in Xi'an dialect is the linear combination of the modal verb "dei(得)" and the focus mark "si(是)", which undergoes a process of lexicalization. In Xi'an dialect, the modal verb "dei(得)" has two basic functions: dynamic and deontic, and the epistemic modality is developed from these two functions. The epistemic modal verb "dei(得)",which develops from its deontic meaning, combines with "si(是)", which is used for marking the contrast focus in yes-no questions. The combination works as a question focus mark in yes-no questions, and further develops into an interrogative adverb, which marks speculative tone.
The formation of the word "deisi(得是)" in Xi'an dialect is the linear combination of the modal verb "dei(得)" and the focus mark "si(是)", which undergoes a process of lexicalization. In Xi'an dialect, the modal verb "dei(得)" has two basic functions: dynamic and deontic, and the epistemic modality is developed from these two functions. The epistemic modal verb "dei(得)",which develops from its deontic meaning, combines with "si(是)", which is used for marking the contrast focus in yes-no questions. The combination works as a question focus mark in yes-no questions, and further develops into an interrogative adverb, which marks speculative tone.
引文
[1] 朱德熙.汉语方言里的两种反复问句[J].中国语文,1985(01):10-20.
[2] 杜永道.华县话反复问句的几种特殊形式[J].中国语文,1990(03):186.
[3] 兰宾汉.西安方言语法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11.
[4] Palmer,F.R.Modality and the English Modals(2nd,Edition)[M].London:Longman,1990.
[5] 琼·拜比,里维尔·帕金斯和威廉·帕柳卡.语言的演化:世界语言的时、体和情态[M].陈前瑞,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7.
[6] 李明.汉语助动词的历史演变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7] 方梅.汉语对比焦点的句法表现手段[J].中国语文,1995(04):279-288.
[8] 江蓝生.疑问副词“可”探源[J].古汉语研究,1990(03):44-50.
(1)兰宾汉在副词相关章节中将“得是”归入语气副词(参见兰宾汉《西安方言语法研究》(以下简称《研究》,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161页),这种处理并不矛盾。所谓“疑问副词”具体来说即“疑问语气副词”,其作用是在疑问句中表达测度语气,属于语气副词。本文按习惯称之为“疑问副词”。
(2)西安方言是笔者的母语方言,文本所用西安方言例句由笔者个人调查收集而来,并经由数位西安方言母语者验证。
(3)Palmer指出,由于缺乏主观性,动力情态不是一种典型的情态;李明认为一些助动词研究排除了动力情态中的能力、意愿等。琼·拜比指出“能力(ability)”很容易语义泛化发展为“条件可能(根可能性root possibility)”,本节讨论着眼于形式的功能发展,故不特意排除“能力”。
(4)在《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中,读作阳平的“得”有助动词义项,“表示可能这样(多用于否定式):水渠昨天刚动手挖,没有三天不~完”;但这种用法在当代北京话口语中并不常见。
(5)一些学者赞同朱德熙先生的处理,将“FVP”型问句归入反复问句(参见游汝杰《吴语里的反复问句》《中国语文》1993年第2期,第93-102页),但目前大多数学者认为这类使用疑问副词的问句属于是非问句(刘丹青《苏州方言的反问词与“可VP”句式》《中国语文》1991年第1期,第27-33页;李小凡《苏州方言语法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40-141页)。我们认为“FVP”是是非问句。疑问句“F-VP”在意义上是否相当于“VP不VP”,是判断“FVP”中F是否为典型疑问副词的手段,而非验证“F-VP”是否为是非问句的有效手段。
(6)“焦点标记”是对“是”表达功能的概括,不涉及“是”的词性。焦点标记“是”的词性学界有不同看法,这里不展开讨论。我们认为标记对比焦点的“是”仍然是系动词而非副词,但在讨论中只突出其强调、标记焦点的功能,使之与联系判断项的“是”区别开来。
(7)王麦巧认为关中方言中“得是(的)”来自“得是这样/那样的”的省略(参见王麦巧《小议关中方言中“得是”问句的语用功能》《渭南师范学院学报》2014年第10期,第72-75页)。也就是说,追加问小句中存留的“的”来自共同标记强调的“是…(这样/那样)…的”结构,进一步证明了“得是”中的“是”来自焦点标记“是”而非单纯起联系功能的系动词“是”。
(8)我们推测“得2”可能来自“得是[tei21s44]”合音后的语音缩省形式,读高平调的“是”对读低降调的“得”在读音上起到同化作用。
[2] 杜永道.华县话反复问句的几种特殊形式[J].中国语文,1990(03):186.
[3] 兰宾汉.西安方言语法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11.
[4] Palmer,F.R.Modality and the English Modals(2nd,Edition)[M].London:Longman,1990.
[5] 琼·拜比,里维尔·帕金斯和威廉·帕柳卡.语言的演化:世界语言的时、体和情态[M].陈前瑞,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7.
[6] 李明.汉语助动词的历史演变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7] 方梅.汉语对比焦点的句法表现手段[J].中国语文,1995(04):279-288.
[8] 江蓝生.疑问副词“可”探源[J].古汉语研究,1990(03):44-50.
(1)兰宾汉在副词相关章节中将“得是”归入语气副词(参见兰宾汉《西安方言语法研究》(以下简称《研究》,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161页),这种处理并不矛盾。所谓“疑问副词”具体来说即“疑问语气副词”,其作用是在疑问句中表达测度语气,属于语气副词。本文按习惯称之为“疑问副词”。
(2)西安方言是笔者的母语方言,文本所用西安方言例句由笔者个人调查收集而来,并经由数位西安方言母语者验证。
(3)Palmer指出,由于缺乏主观性,动力情态不是一种典型的情态;李明认为一些助动词研究排除了动力情态中的能力、意愿等。琼·拜比指出“能力(ability)”很容易语义泛化发展为“条件可能(根可能性root possibility)”,本节讨论着眼于形式的功能发展,故不特意排除“能力”。
(4)在《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中,读作阳平的“得”有助动词义项,“表示可能这样(多用于否定式):水渠昨天刚动手挖,没有三天不~完”;但这种用法在当代北京话口语中并不常见。
(5)一些学者赞同朱德熙先生的处理,将“FVP”型问句归入反复问句(参见游汝杰《吴语里的反复问句》《中国语文》1993年第2期,第93-102页),但目前大多数学者认为这类使用疑问副词的问句属于是非问句(刘丹青《苏州方言的反问词与“可VP”句式》《中国语文》1991年第1期,第27-33页;李小凡《苏州方言语法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40-141页)。我们认为“FVP”是是非问句。疑问句“F-VP”在意义上是否相当于“VP不VP”,是判断“FVP”中F是否为典型疑问副词的手段,而非验证“F-VP”是否为是非问句的有效手段。
(6)“焦点标记”是对“是”表达功能的概括,不涉及“是”的词性。焦点标记“是”的词性学界有不同看法,这里不展开讨论。我们认为标记对比焦点的“是”仍然是系动词而非副词,但在讨论中只突出其强调、标记焦点的功能,使之与联系判断项的“是”区别开来。
(7)王麦巧认为关中方言中“得是(的)”来自“得是这样/那样的”的省略(参见王麦巧《小议关中方言中“得是”问句的语用功能》《渭南师范学院学报》2014年第10期,第72-75页)。也就是说,追加问小句中存留的“的”来自共同标记强调的“是…(这样/那样)…的”结构,进一步证明了“得是”中的“是”来自焦点标记“是”而非单纯起联系功能的系动词“是”。
(8)我们推测“得2”可能来自“得是[tei21s44]”合音后的语音缩省形式,读高平调的“是”对读低降调的“得”在读音上起到同化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