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侯《论语·知道篇》辨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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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海昏侯刘贺墓出土的《论语·知道》简文"[孔]子智道之昜也昜昜云者三日子曰此道之美也莫之御也",有学者根据《礼记·乡饮酒义》"王道之易易",认为"昜"即"易","昜昜"即"易易",表"简易"义。然而"昜"表"简易"在整句简文中无法获得完美的解释。"昜"应该通过音、义转而为"绎"字,"昜昜"为"绎绎"。"绎"是周代的一种祭祀活动,是正祭之明日又祭,答谢尸的礼教活动。周代祭祖活动,有尸参加的时间总共为三天,孔子借"绎"来体现周代礼法"孝"的人伦精神,而不是在描述一种后世所主张的抽象的"道"。《论语·知道》的简文翻译应该是:孔子熟知祭祀之礼中的绎祭,每一次绎祭都有三天。孔子赞叹说:"祭祀之礼如此盛美,没有什么东西能与之相媲美的了!"
The bamboo slit text of Analects of Confucius: Knowing the Dao which was unearthed from the tomb of Haihun Principality Liu He has been interpreted in different ways by different scholars. Some scholars argued that"Yang(昜)"means"Yang(昜)",and"Yangyang(昜昜)"means"Yiyi(易易)"with the sense of"Easy". However, this cannot be perfectly explained in the entire sentence."Yang(昜)"should be changed to"Yi(绎)"by sound and meaning, and"Yiyi(易易)"is"Yiyi(绎绎)"."Yi(绎)"is a kind of ritual activity in the Zhou Dynasty. It is a ceremonial activity commemorating the dead. In the Zhou Dynasty, the ancestral activities were held for three days. Confucius used the word"Yi(绎)"to reflect the spirit of "filial piety" in the Zhou Dynasty, rather than describing an abstract "Dao(道)" advocated by later generations. The bamboo slit text of Analects of Confucius: Knowing the Dao should be interpreted as follows: Confucius is familiar with the"Yi(绎)"offerings in the rituals of worship, and each"Yi(绎)"offering has three days. Confucius said with amazement: "The ritual of the ritual is so beautiful, there is nothing that can be compared with it!"
The bamboo slit text of Analects of Confucius: Knowing the Dao which was unearthed from the tomb of Haihun Principality Liu He has been interpreted in different ways by different scholars. Some scholars argued that"Yang(昜)"means"Yang(昜)",and"Yangyang(昜昜)"means"Yiyi(易易)"with the sense of"Easy". However, this cannot be perfectly explained in the entire sentence."Yang(昜)"should be changed to"Yi(绎)"by sound and meaning, and"Yiyi(易易)"is"Yiyi(绎绎)"."Yi(绎)"is a kind of ritual activity in the Zhou Dynasty. It is a ceremonial activity commemorating the dead. In the Zhou Dynasty, the ancestral activities were held for three days. Confucius used the word"Yi(绎)"to reflect the spirit of "filial piety" in the Zhou Dynasty, rather than describing an abstract "Dao(道)" advocated by later generations. The bamboo slit text of Analects of Confucius: Knowing the Dao should be interpreted as follows: Confucius is familiar with the"Yi(绎)"offerings in the rituals of worship, and each"Yi(绎)"offering has three days. Confucius said with amazement: "The ritual of the ritual is so beautiful, there is nothing that can be compared with it!"
引文
(1)杨军、王楚宁、徐长青:《西汉海昏侯刘贺墓出土〈论语·知道〉简初探》,《文物》2016年第12期。上文所引已经消去杨军等文中的括号内的字及标点。1973年出土的肩水金关汉简也有类似的记录“孔子知道之昜也昜昜云省三日子曰此道之美也”,杨军、王楚宁、张予正、曹景年等认为“省”字应作“者”字。
(2)王刚:《新见海昏侯〈论语〉简试释》,中国文学网,2017-10-23,http://www.literature.org.cn/Article.aspx?id=76899.
(3)曹景年:《新公布海昏侯墓出土〈论语·知道〉简文释读》,简帛网,2016-11-04,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657#_ftn2.
(4)王楚宁:《海昏侯墓出土〈论语·知道〉篇小考》,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2016-08-29,http://www.gwz.fudan.edu.cn/web/show/2887.
(5)王楚宁、张予正:《海昏侯墓〈齐论·问王〉章句蠡测》,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2017-08-17,http://www.gwz.fudan.edu.cn/Web/Show/3090.
(6)王楚宁《海昏侯墓出土〈论语·知道〉篇小考》一文中点校与王刚相同,可是在《海昏侯墓〈齐论·问王〉章句蠡测》一文中对肩水金关文本的点校却与杨军相同。
(1)卫湜:《礼记集说》卷138,清通志堂经解本。
(2)朱熹:《朱子全书·仪礼经传通解(三)》,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2031页。
(3)何乐士:《古代汉语虚词词典》,语文出版社,2006年版,第597页。
(4)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53页。
(5)司马光:《法言集注》卷4,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6)王夫之:《船山遗书·礼记章句(下)》,中国书店,2016年版,第165页。
(7)郑玄笺,孔颖达疏,朱杰人、李惠玲整理:《毛诗注疏》,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第351页。
(8)王照圆:《列女传补注》,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80页。
(9)梁寅:《诗演义》卷4,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王念孙著,钟宇讯点校:《广雅疏证》,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84页。
(2)(3)(4)郑玄笺,孔颖达疏,朱杰人、李惠玲整理:《毛诗注疏》,第307、1401、2086页。
(5)《十三经注疏》整理委员会整理:《十三经注疏·孟子注疏》,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248页。
(6)(18)班固撰,颜师古注:《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1260、4183页。
(7)(9)(14)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二)》(清嘉庆刊本),中华书局,2009年版,第2109、2460、1841页。
(8)《十三经注疏》整理委员会整理:《十三经注疏·春秋左传正义(上、中、下)》,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76页。
(10)(11)(12)(15)钱绎撰集,李发舜、黄建中点校:《方言笺疏》,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60、60、60、25页。
(13)吕不韦:《吕氏春秋》卷3,四部丛刊景明刊本。
(16)何休解诂,徐彦疏,刁小龙整理:《春秋公羊传注疏》,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第970页。
(17)阮元校刻,蒋鹏翔主编:《阮刻尚书注疏》,浙江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564页。
(19)杨伯峻:《列子集释》,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85页。
(20)刘熙:《释名》卷6,四部丛刊景明翻宋书棚本。
(21)据哈佛大学燕京学社中国哲学书电子化计划网站先秦两汉文献部分(https://ctext.org/pre-qin-and-han/zh)和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古代汉语语料库(http://ccl.pku.edu.cn:8080/ccl_corpus/index.jsp?dir=gudai),以“易易”为关键词,文献范围“周、春秋、战国、西汉、东汉”,检索所得的结果仅为5例,其中4例为“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另一例为《古文苑》“观夫太学而知为王之易易”,也可见“易易”一词在周、春秋、战国、两汉时期的使用是非常少见的。
(1)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卷54,1930年景清光绪二十年黄冈王氏刻本。
(2)胡广:《胡文穆公文集》卷18,清乾隆十五年刻本。
(3)曹日升:《文言常用虚词通解》,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604页。
(4)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三)》(清嘉庆刊本),中华书局,2009年版,第3652页。
(5)阮元校刻,蒋鹏翔主编:《阮刻尚书注疏》,第564页。
(6)何休解诂,徐彦疏,刁小龙整理:《春秋公羊传注疏》,第128页。
(7)皇侃撰,高尚榘校点:《论语义疏》,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134页。
(8)钱绎撰集,李发舜、黄建中点校:《方言笺疏》,第38页。
(9)陈立:《公羊义疏》卷46,清皇清经解续编本。
(10)陈祥道:《礼书》卷87,元至正七年福州路儒学刻明修本。
(11)钱玄:《三礼通论》,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618页。
(1)(3)(5)朱熹:《朱子全书·仪礼经传通解(三)》,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2198、2259、2202页。
(2)周代祭祖礼的过程以及仪式可以参考钱玄:《三礼通论》,第617-621页;刘源:《商周祭祖礼研究》,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187-192页。
(4)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二)》(清嘉庆刊本),第2042页。
(6)王夫之:《船山遗书·礼记章句(下)》,第187页。
(7)朱熹:《四书章句集注》,第64页。
(8)何休解诂,徐彦疏,刁小龙整理:《春秋公羊传注疏》,第632页。
(9)孙希旦撰,沈啸寰、王星贤点校:《礼记集解》,第1253页。
(10)刘熙:《释名》卷7,四部丛刊景明翻宋书棚本。
(11)庄述祖:《珍艺宧文钞》卷2,清刻本。
(12)孙希旦撰,沈啸寰、王星贤点校:《礼记集解》,第1243页。
(13)上述两个例子皆引自程湘清:《汉语史专书复音词研究》,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51页。
(1)根据ctext.org先秦两汉数据库以“云者”为关键词的统计结果的显示页面网址:https://ctext.org/pre-qinand-han/zh?searchu=%E4%BA%91%E8%80%85&reqtype=stats.
(2)“弗为云者”有三例相同结构的句子,故只列一例。
(3)曹日升:《文言常用虚词通解》,第590页;何乐士:《古代汉语虚词词典》,第587-592页。
(2)王刚:《新见海昏侯〈论语〉简试释》,中国文学网,2017-10-23,http://www.literature.org.cn/Article.aspx?id=76899.
(3)曹景年:《新公布海昏侯墓出土〈论语·知道〉简文释读》,简帛网,2016-11-04,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657#_ftn2.
(4)王楚宁:《海昏侯墓出土〈论语·知道〉篇小考》,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2016-08-29,http://www.gwz.fudan.edu.cn/web/show/2887.
(5)王楚宁、张予正:《海昏侯墓〈齐论·问王〉章句蠡测》,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2017-08-17,http://www.gwz.fudan.edu.cn/Web/Show/3090.
(6)王楚宁《海昏侯墓出土〈论语·知道〉篇小考》一文中点校与王刚相同,可是在《海昏侯墓〈齐论·问王〉章句蠡测》一文中对肩水金关文本的点校却与杨军相同。
(1)卫湜:《礼记集说》卷138,清通志堂经解本。
(2)朱熹:《朱子全书·仪礼经传通解(三)》,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2031页。
(3)何乐士:《古代汉语虚词词典》,语文出版社,2006年版,第597页。
(4)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53页。
(5)司马光:《法言集注》卷4,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6)王夫之:《船山遗书·礼记章句(下)》,中国书店,2016年版,第165页。
(7)郑玄笺,孔颖达疏,朱杰人、李惠玲整理:《毛诗注疏》,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第351页。
(8)王照圆:《列女传补注》,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80页。
(9)梁寅:《诗演义》卷4,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王念孙著,钟宇讯点校:《广雅疏证》,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84页。
(2)(3)(4)郑玄笺,孔颖达疏,朱杰人、李惠玲整理:《毛诗注疏》,第307、1401、2086页。
(5)《十三经注疏》整理委员会整理:《十三经注疏·孟子注疏》,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248页。
(6)(18)班固撰,颜师古注:《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1260、4183页。
(7)(9)(14)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二)》(清嘉庆刊本),中华书局,2009年版,第2109、2460、1841页。
(8)《十三经注疏》整理委员会整理:《十三经注疏·春秋左传正义(上、中、下)》,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76页。
(10)(11)(12)(15)钱绎撰集,李发舜、黄建中点校:《方言笺疏》,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60、60、60、25页。
(13)吕不韦:《吕氏春秋》卷3,四部丛刊景明刊本。
(16)何休解诂,徐彦疏,刁小龙整理:《春秋公羊传注疏》,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第970页。
(17)阮元校刻,蒋鹏翔主编:《阮刻尚书注疏》,浙江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564页。
(19)杨伯峻:《列子集释》,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85页。
(20)刘熙:《释名》卷6,四部丛刊景明翻宋书棚本。
(21)据哈佛大学燕京学社中国哲学书电子化计划网站先秦两汉文献部分(https://ctext.org/pre-qin-and-han/zh)和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古代汉语语料库(http://ccl.pku.edu.cn:8080/ccl_corpus/index.jsp?dir=gudai),以“易易”为关键词,文献范围“周、春秋、战国、西汉、东汉”,检索所得的结果仅为5例,其中4例为“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另一例为《古文苑》“观夫太学而知为王之易易”,也可见“易易”一词在周、春秋、战国、两汉时期的使用是非常少见的。
(1)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卷54,1930年景清光绪二十年黄冈王氏刻本。
(2)胡广:《胡文穆公文集》卷18,清乾隆十五年刻本。
(3)曹日升:《文言常用虚词通解》,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604页。
(4)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三)》(清嘉庆刊本),中华书局,2009年版,第3652页。
(5)阮元校刻,蒋鹏翔主编:《阮刻尚书注疏》,第564页。
(6)何休解诂,徐彦疏,刁小龙整理:《春秋公羊传注疏》,第128页。
(7)皇侃撰,高尚榘校点:《论语义疏》,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134页。
(8)钱绎撰集,李发舜、黄建中点校:《方言笺疏》,第38页。
(9)陈立:《公羊义疏》卷46,清皇清经解续编本。
(10)陈祥道:《礼书》卷87,元至正七年福州路儒学刻明修本。
(11)钱玄:《三礼通论》,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618页。
(1)(3)(5)朱熹:《朱子全书·仪礼经传通解(三)》,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2198、2259、2202页。
(2)周代祭祖礼的过程以及仪式可以参考钱玄:《三礼通论》,第617-621页;刘源:《商周祭祖礼研究》,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187-192页。
(4)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二)》(清嘉庆刊本),第2042页。
(6)王夫之:《船山遗书·礼记章句(下)》,第187页。
(7)朱熹:《四书章句集注》,第64页。
(8)何休解诂,徐彦疏,刁小龙整理:《春秋公羊传注疏》,第632页。
(9)孙希旦撰,沈啸寰、王星贤点校:《礼记集解》,第1253页。
(10)刘熙:《释名》卷7,四部丛刊景明翻宋书棚本。
(11)庄述祖:《珍艺宧文钞》卷2,清刻本。
(12)孙希旦撰,沈啸寰、王星贤点校:《礼记集解》,第1243页。
(13)上述两个例子皆引自程湘清:《汉语史专书复音词研究》,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51页。
(1)根据ctext.org先秦两汉数据库以“云者”为关键词的统计结果的显示页面网址:https://ctext.org/pre-qinand-han/zh?searchu=%E4%BA%91%E8%80%85&reqtype=stats.
(2)“弗为云者”有三例相同结构的句子,故只列一例。
(3)曹日升:《文言常用虚词通解》,第590页;何乐士:《古代汉语虚词词典》,第587-59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