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以来湘中神像雕刻原因初探
摘要
刻奉神像,尤其是刻奉家祀神像是清代以来湖南中部地区人神交流的重要方式。文章分析了法国远东学院湖南神像数据库收录的三千五百多尊神像及其开光文书意旨,发现湘中地区的民众在与超自然世界的家祀神明打交道之时最为关注者为一般性的家门清泰,其次为疾病和子嗣、后代的问题。与普通民众相比,仪式专家还对香火的维持和发展,及其法派之延续给予了特别的关注。最后,文章还对湘中地区家祀神像传统背后的逻辑进行了初步探讨。
引文
(1)参见Keith Stevens, “Altar Images from Hunan and Kiangsi,” Journal of the Hong Kong Branch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 vol.18, 1978, pp.41-88, 卷末附图1-10。
(2)Alain Arrault and Michela Bussotti, “Statuettes religieuses et certificats de consécration en Chine du Sud (XVIIe-XXe siècle),” Arts Asiatiques, vol.63, 2008, pp.36-60. Michela Bussotti, “Observations sur les sculpteurs de statuettes religieuses du Hunan,” Cahiers d'Extrême-Asie, vol.19, 2010, pp.135-181.
(3)Alain Arrault, “Analytic Essay on the Domestic Statuary of Central Hunan. The Cult to Divinities, Parents and Masters,” Journal of Chineses Religions, vol.36, 2008, pp.1-53; “La société locale vue à travers la statuaire domestique du Hunan,” Cahiers d'Extrême-Asie, vol.19, pp.47-132.
(4)Patrice Fava, Aux portes du ciel. La statuaire tao?ste du Hunan: Art et anthropologie de la Chine, Paris: Les Belles Lettres, 2013.
(5)James Robson, “Brushes with Some ‘Dirty Truths’: Handwritten Manuscripts and Religion in China,”History of Religions, Vol.51, No. 4, 2012, pp.317-343.
(6)Mechtild Mertz and Itoh Takao, “A Study of the Wood Species of 73 Deity Sculptures of the Hunan Province, from the Patrice Fava Collection,” Cahiers d'Extrême-Asie, vol.19, pp.183-214.
(7)Alain Arrault, Agnieszka Helman-Wazny and James Robson, “Les papiers ‘rituels’ dans les statues du Hunan (Chine du Sud, XVIe-XXe siècle),”Claude Laroque, éd., Actes de colloques. Autour des papiers asiatiques, publication en ligne du Centre de recherche “Histoire culturelle et sociale des arts,”Université Paris 1 Panthéon-Sorbonne, 2017, pp.61-100.
(8)近30年来,中南大学中国村落文化研究中心陆续搜集、整理了一批来自长江中游地区的雕刻神像和意旨。2011年和2013年,湖南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其中500多尊雕刻神像(道教260多尊和佛教280多尊)和500多种“造像记”(按:此处所谓造像记即意旨)的实物图像。其中,“道教造像记”和“佛教造像记/愿文”多来自清代湖南。另需注意的是,湖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这批神像和意旨之间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详参胡彬彬、朱和平:《长江中游道教造像记》,湖南大学出版社,2011年;胡彬彬、龙敏:《长江中游佛教造像记》,湖南大学出版社,2011年;胡彬彬、吴灿:《长江流域民俗文化与艺术遗存:道风遗韵》,湖南大学出版社,2013年;胡彬彬、李方:《长江流域民俗文化与艺术遗存:像影回光》,湖南大学出版社,2013年;胡彬彬、吴灿:《长江流域民俗文化与艺术遗存:祈福禳灾》,湖南大学出版社,2013年;胡彬彬、李方:《长江流域民俗文化与艺术遗存:祈愿延绵》,湖南大学出版社,2013年。单篇论文主要有李方:《湖南地区佛教造像艺术初探》,《艺海》2011年第5期,第78页;胡彬彬:《湖南佛教造像记十例》,《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7卷第1期,2013年,第114-117页;吴灿:《长江中游宗教美术系列著作述评》,《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第27卷第3期,2013年,第42-47页,其中对“造像记”的介绍,参见第43-44页;吴灿、胡彬彬:《湘西南道教造像记中所见祖先崇拜》,《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7卷第5期,2013年,第116-120页;胡彬彬、吴灿:《明清时期长江流域的佛教造像愿文》,《世界宗教研究》2015年第2期,第60-68页。据《明清时期长江流域的佛教造像愿文》一文(第60页),中南大学中国村落文化研究中心收集到的各类长江流域造像愿文计有3000多卷,其中佛教造像愿文约有1400卷。感谢祁刚和温海波的提醒,让笔者注意到国内关于长江中游地区神像的研究工作。
(9)李海涛:《清代湖南造像记研究》,湖南大学硕士论文,2012年,其中对造像原因的讨论见第19-28页。
(10)参见陈池:《湖南明清宗教木雕造像研究》,湖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7年;卫平香:《湘桂黔边界地区观音造像异变研究》,湖南大学硕士论文,2008年;李方:《明清时期湖南佛教造像的区域性比较研究》,湖南大学硕士论文,2012年;王芳:《清代湖南地区道教造像》,湖南大学硕士论文,2013年;翟鑫:《隋唐与明清时期长江流域佛教造像愿文比较研究》,湖南大学硕士论文,2014年;周丹:《明清湖南道教造像世俗化现象研究》,湖南大学硕士论文,2015年。
(11)田国杰、聂晓雨:《木雕造像装藏的宗教信仰行为及心理》,《文物天地》2016年第5期,第26页;刘君田:《馆藏“邹君”木雕造像》,《文物天地》2016年第5期,第66-67页。按:洛阳民俗博物馆目前收藏有1200余尊木雕造像,其中留下刊刻相关的文字信息者很少。除了这尊邹法灵像,另有一尊基座处墨书“道光甲申(1824)中秋处士彭光祥”的神像(参田国杰、聂晓雨文)当亦来自湖南。法国远东学院湖南神像数据库所收神像T0166(来自新化)和T0189(来自安化)的基座上均书有“处士彭光祥”等字样。关于洛阳民俗博物馆所藏木雕神像的总体介绍,参见梁淑群:《馆藏木雕人物造像的种类、特点及多元价值》,《文物天地》2016年第5期,第16-22页。
(12)参见吕永昇、李新吾编著《“家主”与“地主”:湘中乡村的道教仪式与科仪》,香港科技大学华南研究中心,2015年,第10页。
(13)这四个系列的神像,分别是颜新元收藏的1367尊(编号以字母Y为首,约70%的神像保存有意旨)、范华(Patrice Fava)收藏911尊(编号以字母T为首,约92%保存有意旨)、湖南省博物馆收藏的870尊(编号不以字母为首,约12.5%保存有意旨)和李丰楙收藏的420尊(编号以FB、FS或FT为首,约98%保存有意旨)。四个系列的神像总数为3568尊,保存有意旨者2300余尊,约占65%。其中,范华收藏的系列神像和意旨数据已经向公众开放访问。数据截至2018年1月1日。
(14)根据范华的调查,湖南中部地区主持或参与法事的仪式专家有携带或迎请神像至坛场供奉的习惯。参见Patrice Fava, Aux portes du ciel. La statuaire tao?ste du Hunan: Art et anthropologie de la Chine, pp.364-369。
(15)这种以括号形式注明,位置上不紧接人名和年号的数字/编号均为引用神像或意旨的编号。
(16)邓代贤于同治二年代香远叩第六十一代天师受箓。这与该天师,即张仁晸(1840-1903)在同治元年嗣天师位的史实相合。不过,邓氏所受之箓在近当代龙虎山天师府授予道士之箓中并无精确对应者。这是由于意旨对邓氏所受之箓的名称记载有误,还是出于别的原因,有待考证。关于第六十一代天师和近当代天师府授箓的情况,参见张金涛主编《中国龙虎山天师道》,江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170-174、208页。
(17)与地主相对而言的,有侧重庇荫某个家族的神祇“家主”,以及管理一方土地之神明“庙王”(城隍)。参见吕永昇、李新吾编著《“家主”与“地主”:湘中乡村的道教仪式与科仪》,第10页。
(18)Alain Arrault, “La société locale vue à travers la statuaire domestique du Hunan,”pp.83-100.
(19)祖师的例子有两个,安化县辜宦榜身宫欠吉,卜占发现李法明师真曾出现阳坛,时在清代(Y.1122099);宁乡县张珩瑞在咸丰元年(1851)因头痛,卜问出张法昇(Y.11301)。按,张珩瑞的次子为行法者,当为张法昇之徒裔。张法昇还有可能是张珩瑞的祖先。神明的例子有一个,即宁乡县(?)刘寿[春]因己身不安卜出李氏夫人,刻奉其像于光绪十八年(1892)八月(FT-0113)。此外,一个叫邓有名的人因父亲生病,凭师问出和其生前行鲁班仙师正教、亦被列为师祖之叔父(1835-?)有关(T0680);因“人丁不泰”而卜出者有来自安化县的两例,其一为祖师无疑(T0352),其二为疑似祖师(T0402)。
(2)Alain Arrault and Michela Bussotti, “Statuettes religieuses et certificats de consécration en Chine du Sud (XVIIe-XXe siècle),” Arts Asiatiques, vol.63, 2008, pp.36-60. Michela Bussotti, “Observations sur les sculpteurs de statuettes religieuses du Hunan,” Cahiers d'Extrême-Asie, vol.19, 2010, pp.135-181.
(3)Alain Arrault, “Analytic Essay on the Domestic Statuary of Central Hunan. The Cult to Divinities, Parents and Masters,” Journal of Chineses Religions, vol.36, 2008, pp.1-53; “La société locale vue à travers la statuaire domestique du Hunan,” Cahiers d'Extrême-Asie, vol.19, pp.47-132.
(4)Patrice Fava, Aux portes du ciel. La statuaire tao?ste du Hunan: Art et anthropologie de la Chine, Paris: Les Belles Lettres, 2013.
(5)James Robson, “Brushes with Some ‘Dirty Truths’: Handwritten Manuscripts and Religion in China,”History of Religions, Vol.51, No. 4, 2012, pp.317-343.
(6)Mechtild Mertz and Itoh Takao, “A Study of the Wood Species of 73 Deity Sculptures of the Hunan Province, from the Patrice Fava Collection,” Cahiers d'Extrême-Asie, vol.19, pp.183-214.
(7)Alain Arrault, Agnieszka Helman-Wazny and James Robson, “Les papiers ‘rituels’ dans les statues du Hunan (Chine du Sud, XVIe-XXe siècle),”Claude Laroque, éd., Actes de colloques. Autour des papiers asiatiques, publication en ligne du Centre de recherche “Histoire culturelle et sociale des arts,”Université Paris 1 Panthéon-Sorbonne, 2017, pp.61-100.
(8)近30年来,中南大学中国村落文化研究中心陆续搜集、整理了一批来自长江中游地区的雕刻神像和意旨。2011年和2013年,湖南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其中500多尊雕刻神像(道教260多尊和佛教280多尊)和500多种“造像记”(按:此处所谓造像记即意旨)的实物图像。其中,“道教造像记”和“佛教造像记/愿文”多来自清代湖南。另需注意的是,湖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这批神像和意旨之间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详参胡彬彬、朱和平:《长江中游道教造像记》,湖南大学出版社,2011年;胡彬彬、龙敏:《长江中游佛教造像记》,湖南大学出版社,2011年;胡彬彬、吴灿:《长江流域民俗文化与艺术遗存:道风遗韵》,湖南大学出版社,2013年;胡彬彬、李方:《长江流域民俗文化与艺术遗存:像影回光》,湖南大学出版社,2013年;胡彬彬、吴灿:《长江流域民俗文化与艺术遗存:祈福禳灾》,湖南大学出版社,2013年;胡彬彬、李方:《长江流域民俗文化与艺术遗存:祈愿延绵》,湖南大学出版社,2013年。单篇论文主要有李方:《湖南地区佛教造像艺术初探》,《艺海》2011年第5期,第78页;胡彬彬:《湖南佛教造像记十例》,《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7卷第1期,2013年,第114-117页;吴灿:《长江中游宗教美术系列著作述评》,《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第27卷第3期,2013年,第42-47页,其中对“造像记”的介绍,参见第43-44页;吴灿、胡彬彬:《湘西南道教造像记中所见祖先崇拜》,《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7卷第5期,2013年,第116-120页;胡彬彬、吴灿:《明清时期长江流域的佛教造像愿文》,《世界宗教研究》2015年第2期,第60-68页。据《明清时期长江流域的佛教造像愿文》一文(第60页),中南大学中国村落文化研究中心收集到的各类长江流域造像愿文计有3000多卷,其中佛教造像愿文约有1400卷。感谢祁刚和温海波的提醒,让笔者注意到国内关于长江中游地区神像的研究工作。
(9)李海涛:《清代湖南造像记研究》,湖南大学硕士论文,2012年,其中对造像原因的讨论见第19-28页。
(10)参见陈池:《湖南明清宗教木雕造像研究》,湖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7年;卫平香:《湘桂黔边界地区观音造像异变研究》,湖南大学硕士论文,2008年;李方:《明清时期湖南佛教造像的区域性比较研究》,湖南大学硕士论文,2012年;王芳:《清代湖南地区道教造像》,湖南大学硕士论文,2013年;翟鑫:《隋唐与明清时期长江流域佛教造像愿文比较研究》,湖南大学硕士论文,2014年;周丹:《明清湖南道教造像世俗化现象研究》,湖南大学硕士论文,2015年。
(11)田国杰、聂晓雨:《木雕造像装藏的宗教信仰行为及心理》,《文物天地》2016年第5期,第26页;刘君田:《馆藏“邹君”木雕造像》,《文物天地》2016年第5期,第66-67页。按:洛阳民俗博物馆目前收藏有1200余尊木雕造像,其中留下刊刻相关的文字信息者很少。除了这尊邹法灵像,另有一尊基座处墨书“道光甲申(1824)中秋处士彭光祥”的神像(参田国杰、聂晓雨文)当亦来自湖南。法国远东学院湖南神像数据库所收神像T0166(来自新化)和T0189(来自安化)的基座上均书有“处士彭光祥”等字样。关于洛阳民俗博物馆所藏木雕神像的总体介绍,参见梁淑群:《馆藏木雕人物造像的种类、特点及多元价值》,《文物天地》2016年第5期,第16-22页。
(12)参见吕永昇、李新吾编著《“家主”与“地主”:湘中乡村的道教仪式与科仪》,香港科技大学华南研究中心,2015年,第10页。
(13)这四个系列的神像,分别是颜新元收藏的1367尊(编号以字母Y为首,约70%的神像保存有意旨)、范华(Patrice Fava)收藏911尊(编号以字母T为首,约92%保存有意旨)、湖南省博物馆收藏的870尊(编号不以字母为首,约12.5%保存有意旨)和李丰楙收藏的420尊(编号以FB、FS或FT为首,约98%保存有意旨)。四个系列的神像总数为3568尊,保存有意旨者2300余尊,约占65%。其中,范华收藏的系列神像和意旨数据已经向公众开放访问。数据截至2018年1月1日。
(14)根据范华的调查,湖南中部地区主持或参与法事的仪式专家有携带或迎请神像至坛场供奉的习惯。参见Patrice Fava, Aux portes du ciel. La statuaire tao?ste du Hunan: Art et anthropologie de la Chine, pp.364-369。
(15)这种以括号形式注明,位置上不紧接人名和年号的数字/编号均为引用神像或意旨的编号。
(16)邓代贤于同治二年代香远叩第六十一代天师受箓。这与该天师,即张仁晸(1840-1903)在同治元年嗣天师位的史实相合。不过,邓氏所受之箓在近当代龙虎山天师府授予道士之箓中并无精确对应者。这是由于意旨对邓氏所受之箓的名称记载有误,还是出于别的原因,有待考证。关于第六十一代天师和近当代天师府授箓的情况,参见张金涛主编《中国龙虎山天师道》,江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170-174、208页。
(17)与地主相对而言的,有侧重庇荫某个家族的神祇“家主”,以及管理一方土地之神明“庙王”(城隍)。参见吕永昇、李新吾编著《“家主”与“地主”:湘中乡村的道教仪式与科仪》,第10页。
(18)Alain Arrault, “La société locale vue à travers la statuaire domestique du Hunan,”pp.83-100.
(19)祖师的例子有两个,安化县辜宦榜身宫欠吉,卜占发现李法明师真曾出现阳坛,时在清代(Y.1122099);宁乡县张珩瑞在咸丰元年(1851)因头痛,卜问出张法昇(Y.11301)。按,张珩瑞的次子为行法者,当为张法昇之徒裔。张法昇还有可能是张珩瑞的祖先。神明的例子有一个,即宁乡县(?)刘寿[春]因己身不安卜出李氏夫人,刻奉其像于光绪十八年(1892)八月(FT-0113)。此外,一个叫邓有名的人因父亲生病,凭师问出和其生前行鲁班仙师正教、亦被列为师祖之叔父(1835-?)有关(T0680);因“人丁不泰”而卜出者有来自安化县的两例,其一为祖师无疑(T0352),其二为疑似祖师(T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