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到相嘲雅见知:论宋代交游文化语境中的“戏人之诗”
摘要
一种以打趣、戏谑他人为主要旨趣的"戏人之诗"在宋代大量出现。这一现象是流行于民间的嘲诮文化向诗歌这一经典文体渗透的结果,伴随宋代士人交游活动的兴盛及交游关系的平等化而出现,并以禅宗"游戏三昧"等思想作为其理论资源。从题材上看,宋人所选择的"戏点"多为道德秩序内的日常意外。就艺术手法而言,"戏人之诗"多由以谐叙庄、使典为戏与带有"智慧的对话"性质的解嘲与反戏等方式营造雅谑效果。此外,"戏人之诗"还具有排遣忧闷、同道相知、触发追忆等交游功能。"戏人之诗"是宋代交游之诗的一种特殊类型,体现了宋代士人寓诚敬于谐戏、寄深情于笑乐的交往方式,显现出宋诗区别于唐音的风格特征。
引文
(1)诸如韩经太《论宋诗谐趣》(《中国社会科学》1993年第5期)一文,以谐趣为宋诗发展的整体趋势。周裕锴《宋代诗学通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论及宋诗具有“因难见巧的智力竞技”等特征。熊海英《北宋文人集会与诗歌》(中华书局,2008年)注意到集会诗“谐谑性与竞技性”的特点。肖瑞峰、周斌《唐宋戏题诗论略》(《浙江社会科学》2016年第7期)则就唐宋戏题诗写作的整体面貌做了勾勒。
(2)据北京大学所开发的“全宋诗检索系统”,宋诗中题目含有“戏”字的“戏题诗”约有3千余首。
(1)张剑、吕肖奂《酬唱诗学的三重维度建构》(《北京大学学报》2012年3月)提出在传统的“独吟诗学”之外从文学、社会、文化三重维度构建独立的“酬唱诗学”之必要性。
(2)如缪钺曾言:“凡唐人以为不能入诗或不宜入诗之材料,宋人皆写入诗中……如朋友往还之迹,谐谑之语……在宋诗中尤恒遇之。此皆唐诗所罕见也。”缪钺《论宋诗》,收《诗词散论》,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31-32页。
(3)对宋人交游文化的研究可参梁建国《朝堂之外:北宋东京士人交游》(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崔延平《北宋士大夫交游研究》(山东大学博士论文,2011年)等;对宋人交游之诗的研究则有熊海英《北宋文人集会与诗歌》、周裕锴《诗可以群:略谈元祐体诗歌的交际性》(《社会科学研究》2001年第5期)、马东瑶《苏门酬唱与宋调的发展》(《文学遗产》2005年第1期)等。
(4)《社会科学百科全书》(纽约,1934)第12卷,第161-162页,转引自胡伊青加著、成穷译《人·游戏者》中译者序,贵州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9页。
(5)杜集中有《戏简郑广文兼呈苏司业》、《戏赠阌乡秦少公短歌》、《戏寄崔评事表侄、苏五表弟、韦大少府诸侄》、《戏赠友二首》等作。
(6)《与元九书》,[唐]白居易著,谢思炜校注:《白居易文集校注》卷八,中华书局,2010年,第321页。
(7)白集中多有如《戏赠李十三判官》、《醉中戏赠郑使君》、《编集拙诗成一十五卷因题卷末戏赠元九李二十》、《戏答皇甫监》等作。
(8)《礼部唱和诗序》,[宋]欧阳修著,洪本健校笺:《欧阳修诗文集校笺》卷四十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1107页。
(9)欧阳修自述“圣俞自天圣间与余为诗友,余尝赠以蟠桃诗,有韩孟之戏”,见《归田录》卷二,中华书局,1981年,第32页。
(1)旧题南宋王十朋编《王状元集百家注分类东坡先生诗》在“投赠”、“简寄”、“怀旧”、“寻访”、“酬答”、“惠贶”、“送别”等类别外列有专门的“戏赠”一目,录诗32首。与之类似地,南宋麻沙本黄庭坚集《类编增广黄先生大全文集》也将“戏谑”与“投赠”、“简寄”、“酬答”、“饯送”、“留别”、“招邀”、“访谒”并置,收诗36首。二书的分类实际是将“戏人”之诗作为交游之诗的一种亚型予以对待。
(2)周裕锴:《元祐诗风的趋同性及其文化意义》,《新宋学》第一辑,上海辞书出版社,2001年,第183-193页。
(3)[宋]罗大经:《鹤林玉露》丙编卷六“尤杨雅谑”,中华书局,1983年,第339页。
(4)[宋]魏庆之:《诗人玉屑》卷十九“杨诚斋”条,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420-421页。
(5)[元]方回:《瀛奎律髓》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40页。
(6)参见李鹏飞:《唐人的“嘲谑”》,《文史知识》2013年第1期。
(1)张剑、吕肖奂:《酬唱诗学的三重维度建构》。
(2)梁建国:《朝堂之外:北宋东京士人走访与雅集---以苏轼为中心》,《历史研究》2009年第2期。
(3)本文套用今人语言中“笑点”一词,用“戏点”的概念代指宋人以诗戏人的具体话题。
(4)朱光潜:《诗与谐隐》,收《诗论》,北京出版社,2005年,第26-27页。
(1)如刘敞《圣俞坠马伤臂以其好言兵调之》、苏轼《戏周正孺二首》、汪藻《孙益远试归堕车败面已而荐书至作诗戏之以送其行》等诗。
(2)相关诗作如晁补之《顺之将携室行而苦雨用前韵戏之》、梅尧臣《闻曼叔腹疾走笔为戏》、王洋《德茂晨起折花花叶中眼上横冲痛楚因诗戏之》、李正民《和叔来谒李守,值其在告,作诗戏之》、郑刚中《戏简文浩然诗成不往也》、刘攽《约谢师直出猎师直小疾不行作诗戏之》等。
(3)参见熊海英著《北宋文人集会与诗歌》。
(4)如王禹偁《戏和寿州曾秘丞黄黄诗》、苏轼《张子野年八十五尚闻买妾述古令作诗》、李彭《仲豫买侍儿作小诗戏之》、孙觌《熊夫人遣介欲婿泽民小诗戏之》、姜特立《致政张教授晚而买妾有女戏赠》、赵公豫《陈元矩昭度纳姬戏赠》、林尚仁《戏友人买侍儿归》等作。
(5)如苏轼《章质夫送酒六壶,书至而酒不达,戏作小诗问之》、黄庭坚《张仲谟许送河鲤未至戏督以诗》、文同《史少讷见许江豚未得以诗戏》、饶节《双池通老以笋见遗发之皆腐矣作颂戏之》、张扩《顾景蕃以诗乞西汉书于子公子公以奏议唐鉴遗之戏次其韵》等作。
(1)[宋]杨万里著,辛更儒笺校:《杨万里集笺校》卷二十五,中华书局,2007年,第1281页。
(2)参见[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十六,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第191页。
(3)《王直方诗话》,郭绍虞辑《宋诗话辑佚》,中华书局,1980年,第2页。
(4)[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九十八,中华书局,1986年,第9703-9705页。
(5)参见姚华:《诗学变革中的“游戏”姿态---黄庭坚的戏题诗写作及其诗学意义》,《中国诗歌研究》第9辑。
(6)具体用典可以参看《山谷诗集注》中任渊的注释。见黄庭坚著,任渊等注:《黄庭坚诗集注》,中华书局,2003年,第272页。
(7)[宋]王洋:《和方丞观棋诗兼戏戎琳二僧》,《全宋诗》第30册,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19013页。
(8)《兴国璨老浴堂新成以伽佗见示戏成三绝句》,[宋]李纲著,王端明点校:《李纲全集》卷二十八,岳麓书社,2004年,第371页。
(1)[宋]张纲:《彦达乘小舟醉归堕水作此戏之》,《全宋诗》第27册,第1575卷,第17903页。
(2)(4)《欧阳修诗文集校笺》,第383、77页。
(3)语出杨万里《寄题周子中监丞万象台》诗末句:“此诗解嘲仍索闹,举似先生应绝倒。”
(5)《次韵黄鲁直赤目》,[宋]苏轼著,王文诰辑注,孔凡礼点校:《苏轼诗集》卷二十七,中华书局,1982年,第1457页。
(1)[宋]黄庭坚:《子瞻以子夏丘明见戏聊复戏答》,《黄庭坚诗集注》内集卷六,第139页。
(2)[宋]苏轼著,孔凡礼点校:《苏轼文集》卷七十,中华书局,1986年,第2217页。
(1)元祐二年监察御史赵挺之弹劾苏轼,奏语中有“苏轼专务引纳轻薄虚诞,有如市井俳优之人以在门下”等语。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第9915页。
(2)参见马东瑶《苏门六君子研究》第三章第三节《文学中的苏门之“道”》,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
(3)《书缯卷后》,《宋黄文节公全集》正集卷二十六,刘琳、李勇先、王蓉贵校点《黄庭坚全集》,四川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675页。
(4)《次韵答王昚中》,《黄庭坚诗集注》内集卷十,第256页。
(5)《寄晁元忠》,《黄庭坚诗集注》外集卷十二,第870页。
(6)《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苏轼著,孔凡礼点校《苏轼文集》卷十一,中华书局,1986年,第365页。
(7)[宋]罗大经:《鹤林玉露》,第339页。
(1)《欧阳修诗文集校笺》,第1107页。
(2)[宋]晁说之:《次韵江子我见戏长句》,《全宋诗》第21册,第1207卷,第13766页。
(2)据北京大学所开发的“全宋诗检索系统”,宋诗中题目含有“戏”字的“戏题诗”约有3千余首。
(1)张剑、吕肖奂《酬唱诗学的三重维度建构》(《北京大学学报》2012年3月)提出在传统的“独吟诗学”之外从文学、社会、文化三重维度构建独立的“酬唱诗学”之必要性。
(2)如缪钺曾言:“凡唐人以为不能入诗或不宜入诗之材料,宋人皆写入诗中……如朋友往还之迹,谐谑之语……在宋诗中尤恒遇之。此皆唐诗所罕见也。”缪钺《论宋诗》,收《诗词散论》,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31-32页。
(3)对宋人交游文化的研究可参梁建国《朝堂之外:北宋东京士人交游》(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崔延平《北宋士大夫交游研究》(山东大学博士论文,2011年)等;对宋人交游之诗的研究则有熊海英《北宋文人集会与诗歌》、周裕锴《诗可以群:略谈元祐体诗歌的交际性》(《社会科学研究》2001年第5期)、马东瑶《苏门酬唱与宋调的发展》(《文学遗产》2005年第1期)等。
(4)《社会科学百科全书》(纽约,1934)第12卷,第161-162页,转引自胡伊青加著、成穷译《人·游戏者》中译者序,贵州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9页。
(5)杜集中有《戏简郑广文兼呈苏司业》、《戏赠阌乡秦少公短歌》、《戏寄崔评事表侄、苏五表弟、韦大少府诸侄》、《戏赠友二首》等作。
(6)《与元九书》,[唐]白居易著,谢思炜校注:《白居易文集校注》卷八,中华书局,2010年,第321页。
(7)白集中多有如《戏赠李十三判官》、《醉中戏赠郑使君》、《编集拙诗成一十五卷因题卷末戏赠元九李二十》、《戏答皇甫监》等作。
(8)《礼部唱和诗序》,[宋]欧阳修著,洪本健校笺:《欧阳修诗文集校笺》卷四十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1107页。
(9)欧阳修自述“圣俞自天圣间与余为诗友,余尝赠以蟠桃诗,有韩孟之戏”,见《归田录》卷二,中华书局,1981年,第32页。
(1)旧题南宋王十朋编《王状元集百家注分类东坡先生诗》在“投赠”、“简寄”、“怀旧”、“寻访”、“酬答”、“惠贶”、“送别”等类别外列有专门的“戏赠”一目,录诗32首。与之类似地,南宋麻沙本黄庭坚集《类编增广黄先生大全文集》也将“戏谑”与“投赠”、“简寄”、“酬答”、“饯送”、“留别”、“招邀”、“访谒”并置,收诗36首。二书的分类实际是将“戏人”之诗作为交游之诗的一种亚型予以对待。
(2)周裕锴:《元祐诗风的趋同性及其文化意义》,《新宋学》第一辑,上海辞书出版社,2001年,第183-193页。
(3)[宋]罗大经:《鹤林玉露》丙编卷六“尤杨雅谑”,中华书局,1983年,第339页。
(4)[宋]魏庆之:《诗人玉屑》卷十九“杨诚斋”条,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420-421页。
(5)[元]方回:《瀛奎律髓》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40页。
(6)参见李鹏飞:《唐人的“嘲谑”》,《文史知识》2013年第1期。
(1)张剑、吕肖奂:《酬唱诗学的三重维度建构》。
(2)梁建国:《朝堂之外:北宋东京士人走访与雅集---以苏轼为中心》,《历史研究》2009年第2期。
(3)本文套用今人语言中“笑点”一词,用“戏点”的概念代指宋人以诗戏人的具体话题。
(4)朱光潜:《诗与谐隐》,收《诗论》,北京出版社,2005年,第26-27页。
(1)如刘敞《圣俞坠马伤臂以其好言兵调之》、苏轼《戏周正孺二首》、汪藻《孙益远试归堕车败面已而荐书至作诗戏之以送其行》等诗。
(2)相关诗作如晁补之《顺之将携室行而苦雨用前韵戏之》、梅尧臣《闻曼叔腹疾走笔为戏》、王洋《德茂晨起折花花叶中眼上横冲痛楚因诗戏之》、李正民《和叔来谒李守,值其在告,作诗戏之》、郑刚中《戏简文浩然诗成不往也》、刘攽《约谢师直出猎师直小疾不行作诗戏之》等。
(3)参见熊海英著《北宋文人集会与诗歌》。
(4)如王禹偁《戏和寿州曾秘丞黄黄诗》、苏轼《张子野年八十五尚闻买妾述古令作诗》、李彭《仲豫买侍儿作小诗戏之》、孙觌《熊夫人遣介欲婿泽民小诗戏之》、姜特立《致政张教授晚而买妾有女戏赠》、赵公豫《陈元矩昭度纳姬戏赠》、林尚仁《戏友人买侍儿归》等作。
(5)如苏轼《章质夫送酒六壶,书至而酒不达,戏作小诗问之》、黄庭坚《张仲谟许送河鲤未至戏督以诗》、文同《史少讷见许江豚未得以诗戏》、饶节《双池通老以笋见遗发之皆腐矣作颂戏之》、张扩《顾景蕃以诗乞西汉书于子公子公以奏议唐鉴遗之戏次其韵》等作。
(1)[宋]杨万里著,辛更儒笺校:《杨万里集笺校》卷二十五,中华书局,2007年,第1281页。
(2)参见[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十六,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第191页。
(3)《王直方诗话》,郭绍虞辑《宋诗话辑佚》,中华书局,1980年,第2页。
(4)[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九十八,中华书局,1986年,第9703-9705页。
(5)参见姚华:《诗学变革中的“游戏”姿态---黄庭坚的戏题诗写作及其诗学意义》,《中国诗歌研究》第9辑。
(6)具体用典可以参看《山谷诗集注》中任渊的注释。见黄庭坚著,任渊等注:《黄庭坚诗集注》,中华书局,2003年,第272页。
(7)[宋]王洋:《和方丞观棋诗兼戏戎琳二僧》,《全宋诗》第30册,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19013页。
(8)《兴国璨老浴堂新成以伽佗见示戏成三绝句》,[宋]李纲著,王端明点校:《李纲全集》卷二十八,岳麓书社,2004年,第371页。
(1)[宋]张纲:《彦达乘小舟醉归堕水作此戏之》,《全宋诗》第27册,第1575卷,第17903页。
(2)(4)《欧阳修诗文集校笺》,第383、77页。
(3)语出杨万里《寄题周子中监丞万象台》诗末句:“此诗解嘲仍索闹,举似先生应绝倒。”
(5)《次韵黄鲁直赤目》,[宋]苏轼著,王文诰辑注,孔凡礼点校:《苏轼诗集》卷二十七,中华书局,1982年,第1457页。
(1)[宋]黄庭坚:《子瞻以子夏丘明见戏聊复戏答》,《黄庭坚诗集注》内集卷六,第139页。
(2)[宋]苏轼著,孔凡礼点校:《苏轼文集》卷七十,中华书局,1986年,第2217页。
(1)元祐二年监察御史赵挺之弹劾苏轼,奏语中有“苏轼专务引纳轻薄虚诞,有如市井俳优之人以在门下”等语。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第9915页。
(2)参见马东瑶《苏门六君子研究》第三章第三节《文学中的苏门之“道”》,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
(3)《书缯卷后》,《宋黄文节公全集》正集卷二十六,刘琳、李勇先、王蓉贵校点《黄庭坚全集》,四川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675页。
(4)《次韵答王昚中》,《黄庭坚诗集注》内集卷十,第256页。
(5)《寄晁元忠》,《黄庭坚诗集注》外集卷十二,第870页。
(6)《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苏轼著,孔凡礼点校《苏轼文集》卷十一,中华书局,1986年,第365页。
(7)[宋]罗大经:《鹤林玉露》,第339页。
(1)《欧阳修诗文集校笺》,第1107页。
(2)[宋]晁说之:《次韵江子我见戏长句》,《全宋诗》第21册,第1207卷,第1376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