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与王莽非同宗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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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黄晖等人指出王充、王莽均有孙、王二姓,且同出魏郡元城,乃是同族,然细考《汉书·元后传》《论衡·自纪篇》之记载,详玩汉人传记的通行文法,此说难以成立。诸般史迹表明,王充、王莽分属两个平行发展的独立家族,绝非同宗。王莽的宗姓在东汉一朝备受猜忌,王充对王莽之行事素无好感,《论衡·自纪篇》交待"其先本魏郡元城一姓"仅是陈述事实,并无攀附王莽之意。
Huang Hui and the others pointed out that both Wang Chong and Wang Mang had the family name Sun and Wang, and both came from Yuancheng of Wei County, which shows that they belonged to the same clan. However this conclusion proves to be false after the careful study of the records in Book of Han· Yuanhouzhuang and Lunheng ·Zijipian, together with the analysis of common grammar of the biographies in Han Dynasty. All of them indicate that Wang Chong and Wang Mang belong to the parallel different clan. The clan of Wang Mang was suspected even in East Han Dynasty and Wang Chong Held unfavorable opinion toward him. The sentence in Lunheng ·Zijipian that his ancestor was from the Yuancheng of Wei Country is used to state a fact, but not to flatter Wang Mang.
Huang Hui and the others pointed out that both Wang Chong and Wang Mang had the family name Sun and Wang, and both came from Yuancheng of Wei County, which shows that they belonged to the same clan. However this conclusion proves to be false after the careful study of the records in Book of Han· Yuanhouzhuang and Lunheng ·Zijipian, together with the analysis of common grammar of the biographies in Han Dynasty. All of them indicate that Wang Chong and Wang Mang belong to the parallel different clan. The clan of Wang Mang was suspected even in East Han Dynasty and Wang Chong Held unfavorable opinion toward him. The sentence in Lunheng ·Zijipian that his ancestor was from the Yuancheng of Wei Country is used to state a fact, but not to flatter Wang Mang.
引文
[1] 黄晖.论衡校释(附刘盼遂《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1990.
[2] 吕兆厂.王充生平和思想研究[D].济南:山东大学,2008:7-10.
[3] 岳宗伟.《论衡》引书研究[D].上海:复旦大学,2006:17.
[4] 陈正雄.王充学术思想述评[M].台北:文津出版社,1987:21.
[5] 班固.汉书[M].颜师古,注.北京:中华书局,1962.
[6] 刘知幾.史通[M].浦起龙,通释,吕思勉,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233.
[7] 王若虚.滹南遗老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1.
[8] 川合康三.中国的自传文学[M].蔡毅,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22-47.
[9] 徐兴无.经纬成文:汉代经学的思想与制度[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5:222.
[10] 吕思勉.秦汉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856.
[11] 徐兴无.谶纬文献与汉代文化构建[M].北京:中华书局,2003.
[12] 顾颉刚.古史辨自序:下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13] 王符.潜夫论笺校正[M].汪继培,笺,彭铎,校正.北京:中华书局,1985:428.
[14] 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15] 荀悦.汉纪[M].北京:中华书局,2002:20.
[16] 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
[17] 马宗霍.论衡校读笺识[M].北京:中华书局,2010:382.
① 参看徐复观《两汉思想史》,九州出版社2014年版,第513-525页;钟肇鹏《王充年谱》,齐鲁书社1983年版;蒋祖怡《王充卷》,中州书画社1983年版,第176-199页;大久保隆郎《〈後漢書〉王充伝質疑について》,《福島大学教育学部論集(人文科学部門)》,1983年;大久保隆郎《王充伝私論1王充の家系と幼少時代》,《福島大学教育学部論集(人文科学部門)》,1983年;大久保隆郎《王充伝私論-2-洛陽遊学とその時代》,《福島大学教育学部論集(人文科学部門)》,1984年;任继愈主编《中国哲学发展史(秦汉)》,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513-517页;林丽雪《王充》,台湾大东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1年版,第53-57页;吕兆厂《王充生平和思想研究》,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年,第5-41页;周桂钿《王充评传》,福建教育出版社2015年版,第1-25页;周桂钿《虚实之辨:王充哲学的宗旨》,福建教育出版社2015年版,第292-311页。
(1)黄晖原文作“徒”,盖形近而误,今据《汉书·元后传》改。
(2)徐敏《王充哲学思想探索》,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年版,第22,158-159页;陈叔良《王充思想体系》,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29-31页;大久保隆郎《王充伝私論1王充の家系と幼少時代》,《福島大学教育学部論集(人文科学部門)》,1983年;邵维庆《王充政治思想研究》,《宜兰技术学报》2002年第8期,116页;岳宗伟《〈论衡〉引书研究》,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6年,第17页;吕兆厂《王充生平和思想研究》,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年,第7-10页;张鸿、张分田《王充》,云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第2-3页。
(3)钟肇鹏《王充年谱》,齐鲁书社1983年版,第3页;黄云生《王充教育思想论》,复文图书出版社1985年版,第6页;林丽雪《王充》,台湾大东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1年版,第357页。
(4)陈直先生《史记新证·孝文本纪第十》“大将军陈武”条下案语云:“先秦至两汉,陈姓与姚姓通称,《战国策》姚贾,《孟子》作陈贾是也。陈姓与田姓通称,《田敬仲世家》改称田氏,现出土铜器、陶文仍称为陈氏是也。陈武又作柴武,或亦同此例。”又,对于刘盼遂先生“《汉书·功臣侯表》陈武,《文纪》作柴武,臣瓒注以为二姓。一人二姓,殆两京时有此风尚欤”的疑问,陈氏谓:“《小校经阁金文》卷十一、四十页,有柴是一斗范阳侯鼎。西安汉城遗址又出有柴是一斗铜鼎(是即氏字假借,鼎存汉中王子献手中,未著录)。西汉柴是,无其他封侯者,决为柴武家所自造之器无疑,并可证明柴武自己称为柴氏,不称为陈氏。”见氏著《史记新证》,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31页。
(5)刘盼遂先生的断句见《论衡校释(附刘盼遂《集解》)》,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1187页;张宗祥先生的断句见氏著《论衡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第574页。
(6)马宗霍云:黄晖谓“‘一姓’疑为‘王姓’之讹,元城王姓,以别于其他族望也”,非是。“孙”字承上句“先”字言,“先”谓先祖,“孙”谓裔孙。“一几”其名也,言至裔孙名一几者,因世有军功,得封会稽阳亭也。《尔雅·释亲》云“子之子为孙”,郭璞注云:“孙犹后也。”邢昺疏申注云:“言继后嗣也。《广雅》云:‘孙,顺也。’许慎云:‘从子,从系,系,续也。’言顺续先祖之后也。”刘熙《释名·释亲属》云:“孙,逊也。逊,遁在后生也。”据此,知“孙”为后裔之通称矣!黄晖谓“‘孙一’二字误”,似未得其解。刘盼遂读“一姓孙”为句,又擅删去“孙”下“一”字,谓“一人二姓,殆两京时有此风尚”,殊为臆说。参见氏著《论衡校读笺识》,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382页。
(7)有些研究者认为王充先人“封会稽阳亭”来自于帝王对民间赐爵的积累,大误,盖“汉制,赐爵自公士已上不得过公乘”(见《后汉书·明帝纪》李贤注,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96页)。又,既然王氏自己已然明言“尝从军有功”,则当为军功爵,而“一岁仓卒国绝”之“国”字意味着王家所封正是亭侯,民间赐爵安能有食邑,又何得称“国”?当然,以上解释是在我们相信《论衡·自纪》真实性的基础上所做出的历史阐释,考虑到范晔《后汉书》并未提及其先世封侯之事,则对此孤证论者自亦可抱以“多闻阙疑”的态度。
(8)《汉书·百官公卿表》:侍御史有绣衣直指,出讨奸猾,治大狱,武帝所制,不常置。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725页。司马彪《续汉书·百官志三》:侍御史十五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察举非法,受公卿群吏奏事,有违失举劾之。凡郊庙之祠及大朝会、大封拜,则二人监威仪,有违失则劾奏。文见《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3599页。
(9)荀悦云“泰山、琅邪群盗徐勃等阻山攻城,断道路。遣直指使者暴胜之等衣绣衣,仗斧钺,分部逐捕。刺史郡守已下皆伏诛”,事在天汉二年(前99)。据王莽《自本》,其曾祖王贺与暴胜之等同为绣衣直指,则其被罢归家、结怨迁徙自当在此年以后。见《汉纪·孝武皇帝纪》卷五,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249页。
(10)《汉书·王莽传》:“(更始)二年二月,更始到长安,下诏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故王氏宗族得全。”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4193页。
[2] 吕兆厂.王充生平和思想研究[D].济南:山东大学,2008:7-10.
[3] 岳宗伟.《论衡》引书研究[D].上海:复旦大学,2006:17.
[4] 陈正雄.王充学术思想述评[M].台北:文津出版社,1987:21.
[5] 班固.汉书[M].颜师古,注.北京:中华书局,1962.
[6] 刘知幾.史通[M].浦起龙,通释,吕思勉,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233.
[7] 王若虚.滹南遗老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1.
[8] 川合康三.中国的自传文学[M].蔡毅,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22-47.
[9] 徐兴无.经纬成文:汉代经学的思想与制度[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5:222.
[10] 吕思勉.秦汉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856.
[11] 徐兴无.谶纬文献与汉代文化构建[M].北京:中华书局,2003.
[12] 顾颉刚.古史辨自序:下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13] 王符.潜夫论笺校正[M].汪继培,笺,彭铎,校正.北京:中华书局,1985:428.
[14] 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15] 荀悦.汉纪[M].北京:中华书局,2002:20.
[16] 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
[17] 马宗霍.论衡校读笺识[M].北京:中华书局,2010:382.
① 参看徐复观《两汉思想史》,九州出版社2014年版,第513-525页;钟肇鹏《王充年谱》,齐鲁书社1983年版;蒋祖怡《王充卷》,中州书画社1983年版,第176-199页;大久保隆郎《〈後漢書〉王充伝質疑について》,《福島大学教育学部論集(人文科学部門)》,1983年;大久保隆郎《王充伝私論1王充の家系と幼少時代》,《福島大学教育学部論集(人文科学部門)》,1983年;大久保隆郎《王充伝私論-2-洛陽遊学とその時代》,《福島大学教育学部論集(人文科学部門)》,1984年;任继愈主编《中国哲学发展史(秦汉)》,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513-517页;林丽雪《王充》,台湾大东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1年版,第53-57页;吕兆厂《王充生平和思想研究》,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年,第5-41页;周桂钿《王充评传》,福建教育出版社2015年版,第1-25页;周桂钿《虚实之辨:王充哲学的宗旨》,福建教育出版社2015年版,第292-311页。
(1)黄晖原文作“徒”,盖形近而误,今据《汉书·元后传》改。
(2)徐敏《王充哲学思想探索》,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年版,第22,158-159页;陈叔良《王充思想体系》,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29-31页;大久保隆郎《王充伝私論1王充の家系と幼少時代》,《福島大学教育学部論集(人文科学部門)》,1983年;邵维庆《王充政治思想研究》,《宜兰技术学报》2002年第8期,116页;岳宗伟《〈论衡〉引书研究》,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6年,第17页;吕兆厂《王充生平和思想研究》,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年,第7-10页;张鸿、张分田《王充》,云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第2-3页。
(3)钟肇鹏《王充年谱》,齐鲁书社1983年版,第3页;黄云生《王充教育思想论》,复文图书出版社1985年版,第6页;林丽雪《王充》,台湾大东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1年版,第357页。
(4)陈直先生《史记新证·孝文本纪第十》“大将军陈武”条下案语云:“先秦至两汉,陈姓与姚姓通称,《战国策》姚贾,《孟子》作陈贾是也。陈姓与田姓通称,《田敬仲世家》改称田氏,现出土铜器、陶文仍称为陈氏是也。陈武又作柴武,或亦同此例。”又,对于刘盼遂先生“《汉书·功臣侯表》陈武,《文纪》作柴武,臣瓒注以为二姓。一人二姓,殆两京时有此风尚欤”的疑问,陈氏谓:“《小校经阁金文》卷十一、四十页,有柴是一斗范阳侯鼎。西安汉城遗址又出有柴是一斗铜鼎(是即氏字假借,鼎存汉中王子献手中,未著录)。西汉柴是,无其他封侯者,决为柴武家所自造之器无疑,并可证明柴武自己称为柴氏,不称为陈氏。”见氏著《史记新证》,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31页。
(5)刘盼遂先生的断句见《论衡校释(附刘盼遂《集解》)》,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1187页;张宗祥先生的断句见氏著《论衡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第574页。
(6)马宗霍云:黄晖谓“‘一姓’疑为‘王姓’之讹,元城王姓,以别于其他族望也”,非是。“孙”字承上句“先”字言,“先”谓先祖,“孙”谓裔孙。“一几”其名也,言至裔孙名一几者,因世有军功,得封会稽阳亭也。《尔雅·释亲》云“子之子为孙”,郭璞注云:“孙犹后也。”邢昺疏申注云:“言继后嗣也。《广雅》云:‘孙,顺也。’许慎云:‘从子,从系,系,续也。’言顺续先祖之后也。”刘熙《释名·释亲属》云:“孙,逊也。逊,遁在后生也。”据此,知“孙”为后裔之通称矣!黄晖谓“‘孙一’二字误”,似未得其解。刘盼遂读“一姓孙”为句,又擅删去“孙”下“一”字,谓“一人二姓,殆两京时有此风尚”,殊为臆说。参见氏著《论衡校读笺识》,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382页。
(7)有些研究者认为王充先人“封会稽阳亭”来自于帝王对民间赐爵的积累,大误,盖“汉制,赐爵自公士已上不得过公乘”(见《后汉书·明帝纪》李贤注,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96页)。又,既然王氏自己已然明言“尝从军有功”,则当为军功爵,而“一岁仓卒国绝”之“国”字意味着王家所封正是亭侯,民间赐爵安能有食邑,又何得称“国”?当然,以上解释是在我们相信《论衡·自纪》真实性的基础上所做出的历史阐释,考虑到范晔《后汉书》并未提及其先世封侯之事,则对此孤证论者自亦可抱以“多闻阙疑”的态度。
(8)《汉书·百官公卿表》:侍御史有绣衣直指,出讨奸猾,治大狱,武帝所制,不常置。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725页。司马彪《续汉书·百官志三》:侍御史十五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察举非法,受公卿群吏奏事,有违失举劾之。凡郊庙之祠及大朝会、大封拜,则二人监威仪,有违失则劾奏。文见《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3599页。
(9)荀悦云“泰山、琅邪群盗徐勃等阻山攻城,断道路。遣直指使者暴胜之等衣绣衣,仗斧钺,分部逐捕。刺史郡守已下皆伏诛”,事在天汉二年(前99)。据王莽《自本》,其曾祖王贺与暴胜之等同为绣衣直指,则其被罢归家、结怨迁徙自当在此年以后。见《汉纪·孝武皇帝纪》卷五,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249页。
(10)《汉书·王莽传》:“(更始)二年二月,更始到长安,下诏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故王氏宗族得全。”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4193页。